卢木吉儿子的婚礼
借顶眺观贡嘎 李年龙 摄
□ 陈飞鹏
团结村村委会就建在宰漯河畔，从汉源通往石棉的右岸环湖公路在村委会前转了个弯，然后在峭壁与湖水间穿梭着一路向南。
正月十二，因为疫情管控，这条路上每天路过的车辆屈指可数。也因为疫情管控，驻村第一书记米非一大早就在村委会门口等支部书记万琥一起走访排查。两人寒暄着今天需要走访的村民，他们中的大半并非本地户口，而是从凉山搬迁而来，在团结村的大山上购买了房子和田地，青年男女常年出门打工，年迈的父母耕种着别人不再耕种的土地，只有春节一家人才短暂相聚。
一阵摩托车轰鸣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三辆摩托车各载着四件啤酒向菩萨岗方向飞奔。万琥朝着摩托驶去的方向说，“他们拉那么多啤酒干啥？”米非了解彝族习俗，万琥当然也知道，他立刻拨打了团结三组组长木呷的电话。
“电话没人接。”万琥对米非说，“我们自己去看看吧。”
从村委会到菩萨岗的路要先爬上汪家山顶再沿着悬崖盘山而下，两人顶着刺骨寒风爬上汪家山顶，这里可以一眼看尽整个菩萨岗。卢木吉家的院子支着一顶蓝色帐篷，看来真是有人要“办事”啊。
进村第一户就是木呷家，木呷的老婆正坐在院子里理着菜薹。“木呷昨天晚上就去镇上给卢木吉家拉化肥去了，下午才能回来，前两天就说好了的。”
“卢木吉请他去的？鬼机灵。”两人说着就往卢木吉家走。
卢木吉和他的两个儿子正搭着梯子固定帐篷，见万琥和米非进院子立刻掏出烟递了上去。
“老卢你这是要办大事啊？”米非摆手没有接他的烟。
“米非书记啊，我这二儿子春节前订了婚，毕摩定了个日子，明天要把姑娘接过来哦。”卢木吉赔着笑脸专门把毕摩定的日子强调了一遍，在彝族看来毕摩定的日子是天大的事，无能如何也不能变，卢木吉知道米非也是彝族，是知道这规矩的。
“这段时间疫情这么严重，木呷没给你讲过这段时间不能办事？”万琥拿出他一贯严厉的语气。
“我昨天晚上去给他说，他不在家，我本来是要报备的哦。”卢木吉一脸无辜地辩解。
米非和万琥相视一笑，“你咋不把事情办完了再报备呢？你就是个鬼灵精，明明是你把他支去给你拉化肥，等他回来你好先斩后奏！”万琥毫不留情揭穿了他的谎言。
卢木吉并没有因为谎言被揭穿而难为情，他转身进屋搬出一件啤酒，拿出一瓶递给米非，“米非书记晓得的，我们彝族定了的日子是不能改的啊。”
米非接过酒又放进箱子里，顺势坐在了箱子上。“老卢啊，你是不是不看新闻哦？你这办事老家那边来的亲戚你敢保证他们没有问题？”
卢木吉的老婆接过去说，“我家办事和你们没有关系，你们管不着！”
“卢家嫂嫂，我这还准备来喝喜酒呢，咋和我没得关系呢？你家办事亲戚朋友从外地过来，万一有人携带病毒，我们这一个村几百号人都有可能被感染，咋和我没关系呢？”
“我家亲戚没得病，你不要瞎说！”
“没病？那就让他们都开证明，只要医院给你们盖章开证明，我没意见。”
卢木吉老婆丢下一句“开就开”转身回了屋。
“老卢，那就这么定了！我明天请派出所的同志一起来检查。”米非心里清楚，全省联防，谁都不敢轻易开证明。
说完，米非就拉着万琥走了，走到木呷家门口，米非对木呷的老婆说，“今天就在你家吃饭了哈！惩罚你家木呷办事不力，让人给耍了。”
一脸疑惑的木呷老婆听万琥说完才知卢木吉家准备办事，只能感叹一句，“这卢木吉悄悄咪咪的哦。”
卢木吉常年在外打拼，现在的形势他看得懂，米非让他们开证明，只是给他们台阶下。
米非和万琥坐在木呷家院子里电话排查近期准备返乡的村民，不到半小时，卢木吉和他的二儿子就来了。
“我和老婆商量好了，婚事推一下，日子再请毕摩算一个。”说到这，一向嬉皮笑脸的卢木吉变得有些沉默。
米非见状接话说，“对嘛，再算一个日子更好，一胎生两个，到时候你家两口子一人管一个，打工都打不成。”
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笑出了声。
在木呷家吃过午饭，米非和万琥坐上车准备离开，卢木吉却挡住车，“米非书记啊，我和两个儿子明天观察期就满了，短时间内也不能出门，干脆去帮你们守卡点吧？我们三个都懂彝语，有时候比你们好开展工作。”
“没得钱的哦！”
“哎呀米书记，这个疫情那么凶，你们天天都在忙，我们也只能帮这点忙了，啥钱不钱哦。”说罢，一阵爽朗的笑声合着汽车轰鸣在山谷间回响起来。
米非从车窗探出头喊道，“老卢，明天就去卡点上找民兵连长登记排班哈，要认真负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