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屋钟灵秀 青衣扬文名
——评山眉新书《万物生》
读者从《万物生》，既能看到山眉作为生命个体的成长，尤其是其精神世界成长之历程；亦不难对其所生活的四川洪雅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当然，此书之内容也偶尔有超出这两个范围的内容。作者没有一丝矫揉造作之风，对生活中的美好，没有煽情般浮夸褒奖；相反，对生活中的问题或者人生的灰暗面，没有特意的回避或者过分的呻吟。总之，表现其立足于自己生活之洪雅，而进行紧张之情感想象之探险。这样，既能保证作品的真实可靠，又能突破一隅而登诣思接千载、精骛八极之境界。
这不禁使人想起《文心雕龙》之原道篇之论述，《原道》作为《文心雕龙》的第一篇而统摄其余之篇章，以构成整体，其重要性由此可见。首句“文之为德也大矣，与天地并生者何哉”云云，即强调文之德大，并且反问文与天地并生的原因。接下来，就是具体描述各种“文”所表现的美，诸如日月丽天之象、山川理地之形。推广到自然界之万品，龙凤虎豹、云霞草木、林籁泉石，皆无例外。
因此，如果我们能比较充分地理解上述《文心雕龙》之思想，那么就不难理解山眉作为热爱洪雅的“有心之器”，有感于家乡洪雅自然风景之秀美，风俗人情之淳厚，而苦心酿造此书。
我在为《悟达国师传》作序时，对洪雅的情况有简单的涉及：“噫乎哉！洪雅星野，处井鬼之分，为入参三度。《禹贡》列为梁州之域。西蜀山川之险要雄秀，物产之丰饶殷实，文化之灿烂辉煌，人物之雄才大略，非惟《战国策》《史记》《华阳国志》以至于《唐书》《资治通鉴》等史乘可见，文学作品诸如左太冲《蜀都赋》等皆不乏精彩描绘，落下长公、司马长卿、王子渊、严君平、扬子云、谯允南、陈承祚、李令伯、陈伯玉乃至李太白、三苏、唐庚、李右临、虞彬甫、杨升庵，孰与争锋？非彪炳千古之一流人物乎？”能对读者了解洪雅和四川有裨益。
这段文字，先叙述洪雅所处之星野，属于《禹贡》的梁州之域。其次，叙述西蜀山川之险要雄秀，而在明清时代之前可谓文化特盛难敌，其重要原因就是经济发达，经济发达的重要原因之一在于物产丰饶，形成许多收益颇丰的产业，例如丝绸、茶叶都起源于四川，汉代朝廷在成都设立丝绸管理机构，茶叶世界公认是起源于雅安蒙顶山，漆器也是扬名天下，洪雅之金丝楠木也成了明清两代皇宫三大主殿之栋梁，冶金业先进。这些在古代都属于高科技产业，是古代四川经济殷实之原因。历史上第一个认识到四川具有价值者，恐怕是司马迁之祖先司马错。正是司马错伐蜀之战略被采纳，奠定了秦始皇混一六合之基础。另外，后来发生的“安史之乱”之平定和抗日战争之胜利，充分证明了四川不可替代的重要性。因此，这方土地产生李太白、三苏这样彪炳千古之一流人物就不是费解之事了。
读者从此书，对山眉所出之家族能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其父系来源于眉山，为太原王氏。母系葛氏系洪雅名门，世以经商、读书为业。我和山眉也颇有缘分。她很长时期都居住在葛家大院，其表兄葛成仁和我同一年考上大学，是好朋友。山眉此书之中，对葛家大院之梨树多有赞誉之词，引起我之共鸣。因为我家大夫第庭院中也有一株树龄近三百年的梨子树，树干颇粗，于不高处即分叉，再往上就是一些稍细的枝丫向四周上下蜿蜒伸展。每到春暖花开之时，即使好静而不喜动者如我，在读小学校一二年级时，也经常攀爬上此梨子树。梨花如雪，蜜蜂嗡嗡，空气醇香，日光融融，顿觉温暖，这种使我陶醉无比之感觉，给我留下终生难忘之美好印象。
因此，我非常理解山眉对葛家大院之梨树所抱持的依恋不舍之情。然而，美往往难以持久，更加不可能永恒。葛家大院在当时旧城改造下，难逃被拆除的命运。我出生之大夫第之大门亦被拆除，仅仅只留下一条窄小的通道。我的同学兼好友王云贵的宅第，是洪雅代表性建筑，更是地下党在洪雅从事革命活动之红色文物，亦在拆除之列。王云贵据理力争，得到各方支持，终于迁建于邛崃平乐古镇。现在，中国传统受到空前未有之重视。在洪雅，政府和民间保护文物之意识也大大提高，这的确是值得高兴之变化。
山眉多年来一直笔耕不辍，其精进不已之努力，我深表敬佩。
王益鸣/文
（作者系北京大学文学博士，早稻田大学哲学博士后、研究员，东京大学史料编纂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