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安 雅安
□ 唐子涵
城区好风景 本报记者 郝立艺 摄
雅者，古朴典雅；安者，安定端肃。雅安二字含在唇齿之间，便已品出几分君子端方的文气。又因是“雨城”，于是总觉得雅安湿漉漉的，叫人想到雨后空蒙的山色和石上蔓生的青苔。
来雅安之前，对雅安的印象只停留在雅雨和雅鱼上。作为川西平原和青藏高原的过渡地带，“华西雨屏”这道缓坡一向是高中地理中的重点内容，而雅安作为“华西雨屏”的中心，也常出现在习题册里。可直到来到雅安，见到这里的山峦、流水，习题册里的黑白图片才骤然点染上了颜色，变得生动可亲起来。山林、缓坡、溪流、湖泊、沃野……像画卷一样铺陈开来，风裹挟着清润的泥土气息拂过面颊，人站在乡野地里，便有一种融身于自然之感，仿佛下一刻就轻盈到可以飘起来。
好雨知时节。雅安的雨总是不期然地下起来，却又正好应了农时。这雨通常是小雨，滴滴答答、淅淅沥沥的，像少女轻和的足音，踏在人的心上。有时下得大了，狂风亦跟着大作，几乎要把行路人的伞掀起来，吹得几人合抱粗的树木晃动不止。这时路上行人便渐少了，最后只余大雨瓢泼，涤荡着街道与屋舍。春日的雨是最为人所期盼的，不仅是因“春雨贵如油”，也因雨停之后，周遭一切便如变魔术一般焕然一新了——抽枝的抽枝、发芽的发芽、长叶的长叶，整个雅安城都笼在一片深深浅浅的绿意里，偶有几声鸟鸣，更显生机盎然。
来雅安不得不尝雅鱼之鲜美。我曾点过一道红烧雅鱼，雅鱼躺在比人脸还大的盘子里，裹着秘制酱料，上覆翠绿色的藿香，佐以剁椒、泡椒等调味，鱼肉鲜香无比，块块入味。可雅鱼最吸引人的还要数它头上的“骨剑”——这块形状别致的头骨，相传是女娲补天时将佩剑投入青衣江所化，可驱邪病、保平安。神话故事里满含着雅安人民朴素的心愿，这枚骨剑也带着我朴素的祝福，悬挂在家人的车上。
令我印象最深的，还是雅安的人与情。去年冬天，在一个小山村里做社会实践，曾遇到一个八十来岁的老太太，在接受了我们团队的调查采访后，她说山路崎岖难行、又易迷路，硬是拄着拐杖把我们送到一条平坦大路上。与她道别后走了一阵再回头，还瞧见她佝偻的身影立在路边，遥遥地冲我们挥手。当时心中酸涩与甘甜交织的滋味，至今回忆起来仍十分清晰。雅安不是一个繁华的现代大都市，住在这里的人们都是赤诚而淳朴的。推车里的小孩会在妈妈的教导下，对马路上执勤的志愿者甜甜一笑，细声细气地说一句“哥哥姐姐辛苦了”；卖水果的大婶看到顾客是学生，会热心传授挑选好果子的技巧；夜幕低垂，有民间自发组织的乐队在彩虹桥畔表演；放学路上嬉闹的学生、青衣江畔下棋喝茶的大爷大妈……雅安这座小城，颇有一种朴实而接地气的美感。
雅安还有其风雅的一面。雅安市博物馆离我读书的学校不远，骑车十来分钟就能到。这个博物馆与我曾经到过的博物馆都不同。自馆外看，它的外观很宏伟，行人的身影映在馆壁玻璃上，显得分外纤瘦模糊，叫人油然而生一股对历史的敬畏。馆内又是另一个世界。昏黄的灯光笼罩出一个结界，于是千年时空于此交叠。高大的石马石棺、精美的壁刻、陈旧的彩画，说唱俑身形敦实、笑容可掬，舞乐俑身姿妙曼、神情各异，水袖纷扬间就演完一曲《相和歌》。上古图腾、战国青铜、东汉陶器、明清彩釉……林林总总，叫人目不暇接，游人便坠入一场经年故梦，穿行在历朝历代之间，一品历史之韵味。
若是不去博物馆，单在青衣江畔走一走，看看线条流畅的铜塑人像和观景护栏上的文字彩绘，看看水中沙洲和低空盘旋的飞鸥，或观一局棋、跳一场舞、喝一口茶，与街边的人说笑几句，也是很快意的事。
雅安此城，你很难用一个词去描摹它的全貌，毕竟如此淳朴，如此古老，又如此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