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均之
那时的祝老师三十刚出头,精瘦精瘦的。头发整齐地向左梳,像一片瓦。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悬胆鼻”挂在消瘦的脸上,白面无须,嘴唇偏厚,稍显木讷。手指细长,经常撑在讲桌两侧,一手精准的粉笔头“点射”绝活,让上课开小差的我吃尽苦头。
祝老师文学功底深厚,常在格言警句中夹杂些俚语,让我们秒懂那些晦涩词句的意思,勾起了许多同学对语文的兴趣,也颠覆了我“唇厚者讷于言”的观点。
祝老师走路飞快,步幅不大,胜在步频奇快,两条长腿交替向前,把裤脚都刮得猎猎作响。常穿胶底布鞋,灰白的鞋面总是干净清爽。那个时候,我们喜欢在课堂上偷偷看小说,祝老师发现有人“作奸犯科”,便慢慢靠拢,讲课的声音逐渐降低,让你觉察不到他的靠近。当眼角的余光中出现那双灰白色布鞋时,才晓得又被抓现行了。我被他抓住过几次,也常常“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走向那些“铤而走险”的同学,所看之书也自然而然转移到他的手里。
惩罚倒也简单,完成一篇命题作文,或把这次犯错经过按要求写下来,譬如偷偷在抽屉里看书的原因,被发现时的心理活动等。祝老师满意了,还会归还“战利品”,好让我们去图书馆交差。我被罚了几次,却罚出了一篇在全校征文比赛中获奖的作文,和其他的获奖作品一起,在办公室外墙的报栏里骄傲了一个冬天。
后来跟祝老师说起这事,他却淡淡地说“早就忘了”,又接着说“你现在爱写东西全是我当年教育的结果”。
有一次交日记,我因周末贪玩忘了写,只好在早读课时急就章,用文言文胡诌几句交差。午饭后被祝老师叫到办公室一顿训斥,洞察入微地剖析我的心理,指出搪塞应景的危害,也肯定了我用文言文写日记的正向,圈点出用词的良莠,鼓励我克服惰性,扬长避短。
祝老师只教了我短短的一学年,我却从此爱上了文学,爱上了写诗填词,爱上了散文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