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带来震撼和阅读享受的长篇历史小说
——邱华栋《空城纪》阅读手记
□ 梁平
《空城纪》
10月11日下午，在成都阿来书房参加邱华栋新著《空城纪》的分享会，纯属客串。我只是华栋的老友，一是表示祝贺，大家都知道，作为优秀诗人和优秀小说家双重身份的邱华栋已经著作等身，尤其要祝贺的是，这本最近出版的引爆文坛的《空城纪》；二是自己阅读《空城纪》的欣喜和享受和大家分享。
我和华栋的交往早在上世纪90年代，他从武大毕业以后去了《中华工商时报》做记者、编辑。那个时候，我在重庆，一个写诗的业余作者，与华栋还没有谋面，我和华栋的关系就是编辑和作者。
我特别感动的是，在华栋主持的《中华工商时报》副刊上，他编发了我的很多诗歌，这对一个基层作者来说，真是莫大的鼓励。那几年间，重庆写诗的朋友很是羡慕，还以为《中华工商时报》我一定有很铁、很硬的关系。几乎没有人相信，我和那个时候的副刊编辑邱华栋连面都没有见过。
之后，他又去了《青年文学》《人民文学》，我的作品又不断在刊物上发表，这和他有关系，也没有直接关系。我想说的是，作为编辑的邱华栋，一直以来扶持地方作者孜孜不倦、不遗余力。
《空城纪》是一部带给我震撼和阅读享受的长篇历史小说。
震撼是因为汉唐之间1000多年与西域的交汇、交融，6座古城曾经有过的辉煌与消亡。尽管之前也有人写，但大多是局部、片段、散章式的书写，而《空城纪》却是以六七十万字全景式地呈现。如此宏阔，如此浩荡，如此巨大的历史承载力和历史想象力，不能不为之震撼。
阅读享受是因为我对历史小说的阅读一直保持一种警惕，这种警惕缘于担心，担心小说深陷于历史典籍而不能自拔，造成严重的阅读障碍。《空城纪》完全出乎预料，小说整体构架、叙述方式、人物语言设计都体现了作家超强的驾驭能力。千年以前的“烟火与市声”就在身边，小说里众多的“我”和他（她）身边的古代人物，与今天在座的“我们”面对面的交流没有丝毫的隔阂，只有惊喜和愉悦，这是一种高级的享受。
享受之一，我把《空城纪》当作一部厚重的长诗在读。说它是一部长诗，不仅仅是因为小说整体充盈的诗意，而是小说结构跟其他小说不一样的，不是从头至尾讲一个故事；小说中的第一人称“我”，也不是一个，而是众多。它用的是汉唐文明与西域的交汇与交融的一条主线，串连了龟兹、尼雅、楼兰、敦煌等6座古城，还原和再造了远古的辉煌，空城不空，如临其境，如见其人。这是长诗的断章结构，涉及到文体的跨界与破圈。《空城纪》当然还是小说，一种小说新构架的贡献，让我们在读这样的小说的时候多了某种惊喜。
享受之二，小说多重的第一人称的“我”，不但没有零碎感，而是更为亲切。我首先联想到小仲马的《茶花女》，作者小仲马的“我”，女主人公玛格丽特的“我”，玛格丽特的情人阿尔芒的“我”，还有玛格丽特的闺蜜朱莉的“我”，这，4个“我”在小说叙述中拉近了读者与主人公的经历、感情和心理表现的距离。《空城纪》甚至没有作家邱华栋的“我”，但那些众多的“我”的言行、举止，栩栩如生，人物鲜活得过目不忘。比如解忧公主的女儿第史，比如细眉公主，这两个都是有大汉血统在西域和亲的女人，了不起的女人，都是那么高贵，那么英雄气概。
享受之三，汉唐文明走西域，之所以是交汇、交融，因为是双向的互补。龟兹双阙里呈现的西域歌舞以及乐器、音乐堪称盛典，汉家女解忧公主以及她的女儿第史，一只满月音箱的琵琶连通了整个西域的音乐和歌舞，灿烂夺目，可以让满世界倾听和欣赏。那么多乐器和歌舞，在华栋笔下如数家珍，随便拿起一把乐器都可以吹拉弹唱，随便舞弄一下长袖都至善至美，而且那么专业，那么得心应手。一场前所未有的千年以前的盛大歌舞、中国古代乐器集大成的展示。一口气读下来，满满的诗意挥之不去。
享受之四，尼雅四锦里的细眉公主的丝绸之路，是一条凄美之路。汉家女细眉公主的婚姻也是精绝国一直想得到汉唐丝绸的一场交易。细眉公主冒死把蚕卵藏在发巾里历经重重关隘，直至把蚕种带回精绝国，蚕卵孵化成蚕，成蚕吐丝、结茧，蚕蛾破茧再蚕卵，生命循环的过程也是汉唐交融的过程。在我看来是神来之笔。这是诗人小说家才有的奇特的想象。发巾里的蚕种与阿来《尘埃落定》里的耳朵里开出的花朵有异曲同工之妙。
最后想说的是，《空城纪》历史的承载和历史的想象给了我们太多的感动和惊喜，感谢华栋。
据川观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