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雅名

每当看见窗外高楼间次第亮起的灯火，心底总会漫起一股暖意。这万家灯火的景象，在我心中盘踞多年，早已成为魂牵梦绕的念想。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母亲带回一幅夜景挂历，题名“万家灯火”。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成排的高楼刺破夜空，无数窗口渗出暖黄或莹白的光，汇集成光的海洋。那景象稠密而繁华，仿佛每盏灯下都安睡着一个安宁的故事。再看看家里那盏昏黄的土耳瓜灯，不仅亮度微弱，还时常遭遇停电，整个小镇瞬间沉入墨色。夜里摸黑去厕所，连小径都看不清，雨天更是难免摔跤，心里总盼着：要是能亮堂些该多好。

那幅挂历上的万家灯火，对我而言早已超越风景的范畴，更像一个遥远而温暖的寓言。我常常痴痴地想：何时能住进那片灯火之中？

岁月流转，生活渐渐有了起色。直到妻子提议买房，我们集全家之力在新区购置了新房。经过她精心打理装修，终于迁入新居。新房比旧居宽敞明亮，还有了专属书房，院内绿树成荫，停车也不再是难题。

对我来说，最心安的莫过于夜晚。当城市的灯火再次点亮，我习惯踱步到窗前。目光所及，不再是记忆里笼罩小镇的沉郁黑暗，而是对面楼宇中层层叠叠的万家灯火。儿时挂历上憧憬的光海，历经漫长岁月的等待，终于与窗外的实景重叠。积压心头多年的情结悄然解开，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畅感如春风般充盈心房。

此刻站在窗前，看灯火在夜色中织就锦绣，忽然懂得：所谓乡愁，或许正是对光明与温暖的永恒守望。那些曾在黑暗中闪烁的期盼，终究化作了眼前这片璀璨的人间烟火。